本文摘要：三希堂三帖中，《慢雪时斋藤帖》和《中秋帖》皆为摹本，只有《伯远帖》为学界普遍认为的真迹。

三希堂三帖中，《慢雪时斋藤帖》和《中秋帖》皆为摹本，只有《伯远帖》为学界普遍认为的真迹。乾隆《三希堂记》说道：“彼三人者，同族同时，为江左风流冠冕，今其墨迹经数千百年得失兴亡、安危聚散之余，适然苍萃于一堂。

虽丰城之剑、合浦之珠，无以逾此。”可见，乾隆皇帝对东晋王氏一族书法的推崇。

其中“三人”指王羲之、王献之和王珣。王羲之为东晋政治家、书法家王导之从子，王珣为王导之孙，王羲之与王珣为叔侄。

因此，想一窥东晋琅琊王氏一族的书法面貌和风流神韵，《伯远帖》是极好的入口。书札中的风流人物古人书札的妙处在书法，亦在文章。晋人书札一向号不解读书，钱钟书论王羲之《杂帖》说道：“六朝法帖，有列当困惑处。

此等过于半为今日所谓‘便条’‘字条’，当时受者无以到眼即了，后世读书之，却常苦思而仍未合。”赵朴初先生论晋人书信也说道“晋人书札多难句读”。可见要背诵晋人书帖是不更容易的。

所幸《伯远帖》为行书真迹，没钩摹刻拓的破损，也很少无法识别的文字。所以，各家在文字古文字上差异较小。

赵朴初先生将信的内容点读为：“珣从容从容：伯不亚于业情期，群从之宝，惮羸患，志在优游，始获得此出有，意不克齐。分别如昨，永为畴古。

远隔岭峤，不相瞻临。”赵志清在《也论王珣〈伯远帖〉》一文中，回应帖字词的说明更为切当：“珣从容从容。伯远愧，您的事业成功与深情高谊，都可作为兄弟们的榜样。

我因患痼疾，有意仕宦，而是志在遨游山林。最近却被外任为豫章太守，无法欲我所愿为了。回忆起思念如同昨日一样，却很久一去不复返了。

如今你我远隔五岭，却无法只能相会了。”董邦达曾不受乾隆皇帝之命绘《林下萧散之致》图，图中壁立千仞、清波无垠，一老翁背河立，扭头望向远处的水面，若有所思。图后董邦达题记曰：“遵按札中有‘志在优游’及‘远隔岭峤’语，辄好像情景，不作林下萧散之致。

”新人奖帖之余，观董氏所画，帖中人物心思、境况之后如在目前。关于王珣和伯近的关系，有从叔侄和从兄弟两说道，由于历史资料的缺少，目前无法有清楚的结论，但这并不阻碍我们对这封书札的喜爱。从内容和书帖的面貌看，这应当是一封留存不仅有的书信，但现存的短短47字中，有对对方的赞许、有对自况的不得已、有回忆往事的感慨、有无法相会的痛惜，情事杂出，又彼此熔融，笔调遨游，又峰回路转，非有老道的笔力，无法为之。再行看王珣其人。

《宣和书序》说道：“珣三世以能书称之为……以才学文章被时逢。……珣词翰为时宗师，然当时以弟珉书名尤著，故有‘僧弥难为兄’之语。

僧弥，珉之小字也。则闻珣之所以闻知者，不出书，垫其家范世学，乃晋室之所慕者。”据其所述，王珣的才能主要展现出在书法和文学上，但书名不及其弟王珉，词翰则一时间称胜。其中王珣所以著名不出书，而在家范世学的观点，特别是在值得注意。

魏晋时期，政治轻门阀，居住于权力中心的士族，不过数家。颍川庾氏、龙亢桓氏、太原王氏陆续在政治斗争中灭亡，只有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，在长年的斗争中以求延绵，至于南朝末期。王氏的家学为我们熟悉的乃是书法，王览而下，王导一支中，王导行善、草；子王恬善楷书，王洽众书通善；孙王珉善隶、行，草书尤佳，王珣贤草书。王旷一支，王旷善改属、行；子王羲之书古今莫二；孙王操之、王徽之、王凝之、王献之均善书。

可以说道，琅琊王氏一脉，书法家习之很深，古今无出其右者。王珣在这样的家族中，书法精绝而书名难著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琅琊王氏一族，在文学上的展现出虽不如谢家作见证，但也可圈可点，其中王羲之的《兰亭集序》沦为千古广为流传的名篇。

王珣的文学成就在当时就获得了很高的评价，可见其造诣之浅。《晋书·王珣记》说道：“时帝雅好典籍，珣与殷仲堪、徐邈、王恭、郗恢等并以才学文章见昵于帝。

……珣梦人以大笔如椽与之，既慧，语人云：‘此若有大手笔事。’俄而帝崩，哀册谥议，均珣所草。”王珣梦笔之事，经常被误作其书法高深的趣事，但从这段文字中由此可知，“哀册谥议”都是王珣草拟，所展现出的主要是其在文辞上的才能，这在《伯远帖》中也能闻一二。

书法、文学才能之外，王珣的品德也是值得称颂的。《晋书·王珣记》载有：“初，珣既与杜福有隙，在东闻安薨，之后出有京师，谒族弟献上之，曰：‘吾意欲大哭谢公。

’献上之怒曰：‘所愿于法护。’于是平前哭之甚恸。法护，珣小字也。

”其中说道的是王珣大哭钉与之有嫌隙的谢安之事。王、谢两族本来世代结交，互通婚姻，但是到了王珣这一代，“珣兄弟均谢氏婿，以猜嫌致隙。

太傅福既与珣恨婚，又离珉妻，由是二族欲成仇衅。”能坚决嫌隙去大哭钉，可见王珣人格的高洁，性情的真诚。有如此人格、才能的王珣相貌如何呢？我们谈到魏晋时人，脑海里或许经常经常出现“美姿仪，面至白”的何晏，“身长七尺八寸，风姿特秀”的嵇康，“光交错人”的裴叔则，“并有美容”的潘安仁、夏侯湛，然而王珣并不在他们之佩，《世说新语·宠礼》载有：“王珣、郗超并有奇才，为大司马所眷拔。

珣居多簿，超为记室参军。超为人多髯，珣状短小。于时荆州为之语曰：‘髯参军，较短主簿。

能令公喜，能令公怒。’”由此可知，王珣身材短小，却以奇才为大司马所重。由此，我们也许能体会到琅琊王氏一族所代表的魏晋风度，这种风度是一种才华与性情的诚恳流露出，不论何种相貌在这样的才华与性情中，都会显得真诚而甜美。

时代精神的产物作为绝佳的东晋书法范本，《伯远帖》在笔法、体势和章法上均呈现一种温润雍容的姿态，董其昌在跋文中称之为此帖为“尤物”。从整体上看，帖子整段的“珣从容从容”五字墨色浓厚，一气顺下，尤为艳丽。

第三行“始获得”二字坐落于全贴的中心，笔墨较周围各字轻，“获得”字笔画又久，与第二行的“从”，第五讫的“峤”，上下错落，遥相呼应。帖中字各个独立国家，字间和行间距离规整，呈现出一种萧散的意趣。

通篇布局上松下凸，上大下小，一千六百多年前，晋人权利书写的状态好像可见。从局部来看，帖中字多顺锋直入起笔，转动行笔，因此，单字中多弧线，人组一起，通篇圆润。

起笔时笔尖紧贴纸面，在线条的下部卡住一道典雅的曲线，如第一行“顿”字和第五行“互为”字起笔的横画，边缘的两道线条，弧度各不相同，交汇于笔锋进纸处。这种弧线不仅展现出在横画、捺所画等更容易圆曲的地方，还展现出在竖画上，如“别”字的右横，笔尖进纸后，滑动，再行驳回，构成一个两头尖中间细的“莼菜条”，与后世吴道子绘画的线条有相近的意趣。这种线条就像韩干画的马，马很肝，但我们并不实在长得，只感觉到体态身体健康大自然。线条的弹性让我们深感一种骨骼内化的力量，在国画里，乃是没骨法。

此帖的高明处还在于，在典雅的弧线中经常穿着谓之着硬挺的巨变，构成刚柔相济的局面。如“伯”“自”“复”等字的横折，锐利刚毅；“此”字起笔，较短横之后，笔锋斜切，连上提带出横画，横画又呈现一个头顶上凸的弧线，尖利的巨变与微凸的弧线顺势过渡，交相辉映。

一则日常生活的信札，书法、文辞无一不佳，《伯远帖》是时代精神、家学传统下的产物。可以再会，一定还有无数这样的便条、信札水淹于历史的尘埃中，但即使只有一张留下，也不足以让我们看出那个时代的灵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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